當你握住世界
在你顫抖的手中
你彷彿聽見合唱團歌頌
這是安靜的事
—莫甘娜·金，It’s a quiet thing

突然間，我們先前勾畫的系統就關閉了。在吸血鬼的嵌套系列中，第一個吸血鬼，彷彿是運氣使然，跳到了最後一個位置，並一舉消滅了中間人，教他們匆匆逃離。一個蔚然的反饋，就像為了擺脫一隻蚊子而在臉頰上打了一巴掌：系統的破壞和扁平化。這是虛無，或幾乎是虛無。
—米榭·賽荷，《寄生》

馬凌畫廊於適安街10號空間榮譽呈獻賴志盛個展「It’s a quiet thing」。賴志盛貫徹整棟畫廊大樓、富有觀念意義的的展覽計畫通過多個場域特定作品感知2022年落成的馬凌畫廊新旗艦空間，構造飄渺且詩意的整體環境，在強調行動者、觀察者與建築的對峙關係之時反思當代藝術展覽形式的限定性條件及剩餘潛能。藝術家於此次展覽中肆意應用他在近三十年時間內發展得來的細膩空間感知力，並以近似微弱虛空的慷慨干預性行為思考城市、建築與人在當下的景況。

以美國爵士樂歌手莫甘娜·金1960年代曲目「It’s a quiet thing」命名的展覽，通過多個直接與展覽空間對峙的場域特定作品將靜默與干擾的界線具象化為蚊子：藝術家半封閉處理畫廊大樓二層的展廳，並在調整環境條件後於其中放置了一隻蚊子。賴志盛：「關於那輕微安靜，不太被注意到的事物⋯，裡面有沒有藏著什麼？人們生活裡最常出現的干擾，約略是身邊發覺蚊子這類的生物。只要在空間裡出現一隻蚊子，人們立即像是與空氣對峙了起來，視覺、聽覺與觸覺就變得更敏感清晰，這看似微弱的威脅，很真實地放大了我們對現場的感覺，深恐自己稍一分神或反應慢了一點，將被蚊子得逞。當然，一旦解決或脱離了牠，那種安適之感也格外顯著。」

與觀察者在同一個空間中直接對峙的不再是藝術作品，而是蚊子；儘管此種安排釐定了觀察—被觀察物的關係，兩者的關係也難以被歸類為「欣賞」或「對峙」。相反，藝術家旨在探索「干擾」與「脫離干擾」的可能性：「直接交出這個空間。把蚊子與空白放在一起，將一整個空間讓給一隻蚊子漫遊，而人們可以特別來這裡感覺牠。這個想法可能產生一些消耗、浪費或無意義之慮，但也許即是在不確定的相遇裡，才有機會讓某種輕微與安靜的事物在我們的感覺裡生長，瞬間產生了盤旋之感，甚至開始思考一隻蚊子。」名為《我在空間裡放了一隻蚊子》的作品實行一葉障目：這葉既是那蚊子，也是蚊子身處的空蕩房間。在屏障內外的觀眾面對的是輕微的危險：飛蚊症式幻視；被視為獵物的險境；或是共為賓客的兩相敬。

在「It’s a quiet thing」展覽中，賴志盛亦通過關注混亂、零落蚊類運動的新近影像作品《恍恍》進一步探究蚊子做為偽客體的潛能。在藝術家看來，以香港及台灣等地為範例的社會及藝術環境在近年因疫情影響放緩腳步的同時愈發期待高速度激烈狀況的發生，而如蚊子一般的微弱干擾一方面意味著典型於熱帶及亞熱帶地區的瘟疫危險，另一方面意味著重新強調貌似庸碌、非事件性生活經驗的緊迫——被大型衝突關係所掩蓋的恆常干擾行動本身具有潛移默化的變革潛能。

展覽中的其他場域特定作品還包括賴志盛常用以構陷既有空間特質的《欄杆上的磚塊》，以及藝術家新近創作的《日光浴》、《素描紙》及《顏料罐》等具有去景觀化傾向的作品。為馬凌畫廊大樓頂層空間創作的裝置作品《豌豆公主》，則延續了藝術家自1990年代中期以來反覆檢視的、不同性質「大地」的主題：無論是曾在里昂雙年展、愛知三年展等多個國際藝術機構實行的大型項目《邊境》；曾於2015年展於香港Para Site藝術空間的《孤島》；還是2022年於台北當代藝術博覽會期間創作的地毯作品《多餘》，這些作品均展示了賴志盛對藝術實踐之根本基礎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