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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扭珍珠

[02.06.20 – 27.06.20]

(地點)

馬凌畫廊,香港

(相關文件)

成千上萬塊細小的馬賽克各自反射出不同的藍色;懸掛於枯枝的防曬網相互糾纏形成錯綜重疊的網格;被經年的油污和灰塵蒙蔽的不再通透卻「絲絲」可見的紗窗,在對細節近乎瘋狂和偏執的雕琢中,藝術家袁遠以極大的耐心和理性,向我們描繪了一個奇幻時空,這個時空融合了錯位的景觀、基於現實的幻想、藝術家的個人經驗及內在趣味。

袁遠1992年進入中國美術學院油畫系,在這所學院接受過長達11年的繪畫訓練,扎實的寫實功底讓他可以細緻入微地描繪出任何一個具體的形象。但袁遠並非寫實主義,也不情願受限於古典形式美的局限,他喜歡用各種型號的刀在顏料色層間刮擦,用抽象的細節去填滿具象的縫隙。一個超現實主義的夢境在他的畫筆下均勻展開,腐朽與壯麗,龐雜與秩序,寧靜與喧囂,瞬息與永恆在畫面中交替並存。繪畫是袁遠唯一使用的創作媒介。在他看來,藝術是現實中的一塊「飛地」,一個邊緣地帶,在這裡可以提出異議、製造衝突,當藝術家開始創作,無論什麼媒介什麼題材,他就是這塊「飛地」里的發聲者。近年,袁遠舉家搬遷至曾經的飛地柏林,建設他的永久工作室。和其他從世界各地匯聚至此的藝術家一樣,被這裡自由開放的文化氛圍、特殊的社會政治歷史、獨立前瞻的思潮所吸引。袁遠期待這一變化將會開啓創作上的另一個維度,展覽「歪扭珍珠」是袁遠柏林時期的開端。

巴洛克(Baroque 的字源通常被認為是葡萄牙語中的 Barocco」, 指的是不完美的珍珠,十八世紀的法語字典內「Baroque」這個字的定義是不規則、奇怪、不平衡、不和諧、太多不必要的細節等。現在,巴洛克珍珠在珠寶術語中是常用字,指的就是那些自然歪扭的珍珠。這些珍珠雖然奇怪、難看,但有其獨特市場價值。巴洛克風格在18世紀中期開始沒落,被看作是一種鋪張浪費的壞品味。在當代,特別是在有學識的藝術語境中,巴洛克一字一般仍然具有諷刺意味,指涉比較粗俗的暴發戶的誇張的品味。可是,要是我們回歸到這一字的源頭,再對比一下,一顆完美的珍珠,跟一顆歪扭的珍珠,前者自然代表完美/崇高,後者則是殘缺/怪誕,兩者皆是自然之物,只不過是現實的兩種表現,何來高低之分?袁遠的畫就像是一顆歪扭的珍珠,與其在本來就完美崇高之物中再創造,捕捉後者當中殘忍的美,難道不是更有意思嗎?

袁遠的作品幾乎都在描繪一個幽閉的空間,充滿人類活動的煙火氣卻從未出現過任何人。從被人類放棄的那一刻起,由一個私密領地轉而成為公共空間,袁遠覺得這個過程和藝術家的作品被展示在公眾面前的過程極為相似:從作品被他人凝視的那一刻起,藝術家放棄了對作品的獨享。觀眾在逐漸辨識畫面里時空的過程中,也解讀出自我的所處,觀眾最終落入的不止是畫作中的世界,更是他們自身的投影。通過人遺留下的痕跡來表現自始至終都缺席的人類,擠滿畫面的旁枝末節原本就是主題本身,即使畫面中最微不足道的細節也值得加以表達,在荒蕪殘缺的空間里,時間反而變得清晰可見,精神和情感的回聲被放大可辨。

袁遠喜歡在畫面中重復鋪陳相似的元素,一排排,一列列,不厭其煩地讓一切細節同等程度的展現出來。沒有目的,而僅僅為了對面前一切盡可能的了若指掌,就好比去整理一屋雜物,只是並非物理意義上的分門別類,而是感知意義上的歸置。袁遠在一次訪談中提到,他每天花很多時間整理工作室,在開始一天的工作之前,只要有一件工具不在它該在的位置上他就無法開始工作。這個工作習慣決定了他的作品,不是為了製造某種令人震驚的形式,而是通過觀察和整理,達致主體性和客體世界之間的完美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