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輕薄的雪精緻地覆蓋著熱帶景觀;玻璃陳列櫃裡擺放著一系列人類學展品;模糊視線中相對而坐的母親和小孩;每一個作品都呈現了王之博(生於1981,中國)從地理、歷史、人口和建築角度所追尋關於現實的怪誕範疇。 畢業於中國美術學院油畫系,王之博創作別具匠心的油畫作品,模糊我們對於空間和時間的認知。在主題上超越傳統主義,既新奇又充滿挑戰。她的作品呈現了我們視覺經驗的變化,正如水中倒影: 通過繪畫來表達對象的多質化。
一如既往地關注我們概念中的真實,王之博的創作亦呈現出階段性的變化與發展。例如2012年的《駐波》系列體現了藝術家對於建築的濃厚興趣並引領觀者走進孤立、神秘莫測的空間。她筆下的場景看似真實,但又帶點虛幻意味:在小瀑布、高聳的大樹、大石等仿似大自然的環境中卻同時可見水泥路徑、欄杆或噴泉等人工的建築。她刻意不描繪特定的地點,其作品可看作是對杭州的一間旅館亦或是對美國郊區的刻畫;而正是這種奇異的場景配搭,使得王之博的畫作充滿神秘怪誕感。 更值得注意的是,觀者雖然可從畫中感受到一絲有人存在或遺下的痕跡,但此人卻是完全無跡可尋。觀者會因此對這場景感到困惑不解:這是荒廢的,想像中的,被轉移了,抑或是被重新發掘的空間?
王之博後來的畫作也反覆強調這種時間和孤立性上的含糊。例如在《憂鬱的熱帶》,她出乎意料地在繁茂的雨林景觀上覆蓋了一層輕薄的雪。作品模糊了我們對於地理的認知,又暗指當下的氣候變化,先前不合情理的場景疊加似乎在頃刻間有了可能性。即使沒有直接描述人的痕跡,畫作亦隱晦地指向我們自己的過失。《時間旅行者》(2015) 則進一步見證了王之博作品中穿越了時空的視野。虛實結合的畫法使畫面如迷霧般引人入勝,緩緩升起的霧氣更加強了這其妙的幻境。
相反,王之博的一些作品似乎指向人的存在;但更細緻地觀察則會發現,人仍是無從尋找的。 如在《母與子》(2015)中,王之博沿襲了聖母與耶穌的構圖傳統。然而,畫中的場景無疑是某個部落:地面上散落著許多頭骨,母親和兒子都佩戴著珠狀的木質裝飾。更重要的是,畫面勾勒了母親臉部的線條,而孩子的臉卻令人惶恐地被模糊化,甚至近乎被毀了容。如此強有力的表達讓我們更清楚地意識到我們對面部特徵和表情的依賴。
王之博近期作品《檔案》備受關注,聚焦近景的同時又採用廣角,作品刻畫了一系列以人類學視角陳列于博物館玻璃櫃里的人頭。王之博曾在2013年的採訪中提及,「我想或許我可以說,我的某種創作方式近似于人類學研究」。《檔案》的靈感則是來源於藝術家在美國、歐洲和中國旅行時參觀當地博物館的經歷。王之博的作品是對我們觀察事物的方式,尤其是其中人類互動的作用的反思,同時作品也挑戰了我們對於博物館收藏和展出職能的既成觀念,並拓展博物館的概念,使之成一個可以互動與互相審視的空間。
她的一系列靜物圖繼續發展了這一關於觀察和展示的概念,例如《騙局》 (2015)和《米德的困惑》 (2015)則描繪了一系列被單獨陳設在架子上的植物。 同樣挑戰我們對地理和認知的概念,畫面中被放大的栗子被擺放在相同體積的香蕉旁,用塑料袋包裹的無花果緊挨著同樣被包裹的捲心菜。可辨識的物件,他們的擺放和陳列同樣與我們的肢體動作產生聯繫:懸掛,平衡,推擠,擺設。最後,這些作品總結了王之博創作理念的基石,通過細緻的思考和對平凡事物的刻畫,藝術家試圖指向我們的思維局限,並通過時間和空間拓展我們的認知。
王之博是位享有國際聲譽的中國女性藝術家, 2008年獲得羅中立獎學金後開始嶄露頭角。其精選個展包括「王之博」,阿那亞藝術中心,秦皇島(2024);「他不再有人的模樣」,馬凌畫廊,上海(2018);「目之所及」,馬凌畫廊,香港(2016);「王之博:駐波」,軍械庫藝博會,紐約(2013)。她的作品也曾在上海UCCA Edge(2023)、倫敦弗里茲藝博會(2020)、柏林時代美術中心(2019),巴黎Villa Vassilieff(2017),重慶美術館(2015),悉尼Penrith Regional畫廊(2014),台北當代藝術館(2008),北京今日美術館(2008),上海美術館(2007)展出。王之博作為最有代表性的中國女性藝術家之一,其作品被收錄在藝術作家Luise Guest 2016年出版的《半邊天:與中國女性藝術家的對話》中。